Творчество из инчего(А. П. Чехов)/Лев ШЕСТОВ
II
雖然眾人皆知,但仍要提醒一下諸位,早期作品中的契訶夫與我們近年來熟知的契訶夫迥然不同。年輕時的契訶夫很開心逍遙,的確好似一隻無憂無慮的小鳥,將作品發表在幽默雜誌刊物上。但是在1888-1889年間,當他年僅27-28歲時,便已經出現了短篇「無聊的故事」和劇作「伊凡諾夫」,這兩篇作品成為新創作方向的濫觴。很明顯地,他內心發生了瞬間且劇烈的轉變,而且這轉變完整地反映在其作品中。我們手邊還沒有契訶夫鉅細靡遺的傳記,但基於詳盡傳記從來不存在這一點-至少我舉不出任何例子-我們也不會擁有這樣的一部傳記。傳記作者通常會在書中告訴我們一切除了重點之外的事情,或許連契訶夫在哪位裁縫師傅處縫製衣服等最微小的細節都遲早會公諸於世,但我們卻可能永遠無法得知,在契訶夫完成「草原」和第一本劇作問世的這段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想要解開這個謎團,就只能寄望他的作品和自身的臆測了。
依我看來,「伊凡諾夫」和「無聊的故事」是帶有較濃厚自傳色彩的作品,文中字字行行都發出嚎啕之聲。很難相信一個人會僅僅因為見到他人的悲傷而如此哀嚎,而且看得出來,這股悲傷是突如其來、毫無來由地從天而降。這股存在的悲傷將永遠不會消失,該奈之如何—是個無解的問題。
在「伊凡諾夫」中,主角將自己比喻成精神受創的沮喪工人。我想,這樣的比喻應用在戲劇作者身上也不為過。契訶夫感到沮喪,這點無庸置疑。但讓他沮喪的不是繁重的工作,壓垮他的也不是力有不逮的偉大任務,而是絆腳而跌倒或是滑了一跤這等無謂且不值一提的小事。就這樣,發生了無意義、愚蠢且幾乎舉無輕重的小事,往常開心快活的契訶夫就此消失了;為「鬧鐘」雜誌撰寫的幽默短篇不再出現,有的只是一位抑鬱、陰沉的人,一個「罪犯」,他的話語甚至連老練世故的人聽了都為之驚恐。
只要有意願,要擺脫契訶夫和他的創作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在我們的詞語中,有兩個神奇的字彙:「病態的」與它的同謀「不正常的」。既然契訶夫受創沮喪,我們便有合乎科學及一切傳統的正當理由忽視他,何況他現在已經不在人世,肯定不會因為我們的輕慢而感到委屈。以上談到的是指在有意願擺脫契訶夫的情況下。但是假使沒有這樣的意願,「病態的」與「不正常的」這兩個字又對諸位絲毫不起任何作用,那麼,各位或者會更進一步,嘗試在契訶夫的感受中尋找更牢靠的真理準則及我們對客觀世界了解的前提。再沒有第三種抉擇了:或是全盤否定契訶夫,或是成為他的同謀。
「無聊的故事」裡的主角是位上了年
順帶一提-這是我認為相當重要的一點-契訶夫的創作受了托爾斯泰的影響,托氏晚期作品對他影響尤深。這點的重要性在於,契訶夫部分的「罪過」便得歸咎於這位俄羅斯偉大的作家。我的想像是,如果沒有「伊凡‧伊里奇之死」,便不會有「無聊的故事」或「伊凡諾夫」,也不會有契訶夫其他諸多著名的作品。然而這並非意指契訶夫向偉大的前任者借用了隻詞片語。契訶夫自己擁有足夠的素材,取材方面,他絲毫不需倚靠他人協助,但是年輕的作家未必會因為出於自身恐懼,而將「無聊的故事」中的想法攤在眾人面前。當托爾斯泰發表「伊凡‧伊里奇之死」之前,他已經創作了「戰爭與和平」和「安娜‧卡列尼娜」並獲公認為一流作家,他儘可以暢所欲言。契訶夫當時不過是個年輕小伙子,他的文學提袋中僅有幾十篇短文,棲身在知名度不高且不具影響力的刊物上。若是托爾斯泰沒有當開路先鋒,沒有以身作則,明白表示在文學中可以道出實情,可以暢所欲言,或許契訶夫還要經過好一段時間的天人交戰,方有勇氣道出公開的自白,即使是以短篇小說的形式。而在托爾斯泰之後,契訶夫經歷了與公眾意見多麼慘烈的鬥爭!「他為什麼要發表這麼可怕的短篇作品和劇作?」每個人都自忖道。「為何作家要計畫縝密地為筆下的人物挑揀絲毫無法脫困的處境?我們要如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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